据纽约时报报道,最高法院对动用1977年紧急法案向数十个国家加征关税一事提出质疑,这使总统经济议程的核心政策前景堪忧。这起案件可能在未来几周或几个月内作出裁决,并可能带来重大影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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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7年紧急法案,全称为《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》(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,简称IEEPA),是美国国会于1977年通过的一项联邦法律,主要目的是规范总统在国家面临“不同寻常且严重的威胁”时,在国家安全、外交政策或经济利益受到威胁的背景下采取经济措施的权力。
法案主要适用于对外经济事务,重点针对外国政府、组织、企业或个人带来的安全和经济威胁。虽然总统在紧急状态下可获得临时扩权,但IEEPA要求总统每年向国会报告紧急状态的持续性,并允许国会通过决议终止该状态。
法案未明确赋予总统加征关税、税收或征税类义务的权力,这也是当前法院争议的核心。
周三,美国最高法院的大多数大法官对特朗普动用紧急权力,对几乎所有美国贸易伙伴的进口商品加征关税的做法提出质疑。这一做法是特朗普政府第二任期核心经济政策之一,法官们的质疑给其前景蒙上阴影。
包括艾米·科尼·巴雷特和尼尔·戈萨奇在内的几位保守派大法官,加入自由派法官的行列,严厉质疑特朗普政府声称拥有无需国会批准、单方面加征关税的权力。
巴雷特大法官被视为关键票。她质疑特朗普实施的“对等关税”范围过大。
“你是说每个国家都必须被加征关税,是因为它们对美国的国防和工业基础构成威胁?”她问道,“比如西班牙?法国?我能理解某些国家,但你得向我解释,为什么这么多国家都必须纳入这一对等关税政策。”
几位大法官还指出,特朗普是近50年来首位声称可以依据紧急状态法令加征关税的总统。
争议的核心在于,特朗普动用1977年《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》,单方面对100多个国家的进口商品加征关税,意图缩小贸易逆差,推动美国制造业发展。
美国总检察长约翰·绍尔在法庭上表示,国会确实有意将应对紧急情况的重要权力赋予总统。
他说,这个案件不是关于“征税权”,而是关乎调控对外事务的能力。他表示,加征关税带来的财政收入只是“附带结果”。
在庭审前,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声称这起案件“对我们国家来说,真的是生死攸关的问题”,强调他认为这对其贸易和外交政策至关重要。
他说,如果没有紧急权力,美国“几乎无法抵御多年来一直在占我们便宜的国家”。
特朗普关税政策遭到十几个州以及一些小企业的起诉,包括一家葡萄酒进口商和一家教育玩具制造商。还有数百家小企业单独提交法庭文件,称特朗普的做法违法,表示关税迫使他们提高售价、减少员工。
此前,最高法院保守派法官多数情况下,在紧急命令方面支持特朗普的总统权力主张,但此前涉及的都是技术上被视为为临时措施的命令。
这次的关税案件,是特朗普第二任期内,最高法院首次实质性审查其重大政策的法律基础。法律专家视为结果难料。
周三,法官们最关心的关键问题在于,总统是否在动用1977年紧急法案时超越了权限。历任总统曾依据这个法案实施对其他国家的制裁或禁运,但特朗普是首位用其来加征关税的总统。
戈萨奇和巴雷特,这两位由特朗普提名的大法官,提出了权力分立方面的担忧。根据宪法,征税权属于国会。
他们认为,特朗普政府的立场可能构成对立法权力的违宪转移,赋予行政部门过大权力,一旦形成惯例,国会将很难收回。
戈萨奇警告说,这将是“一个单向推进的机制,把权力不断集中到行政部门,远离民选代表”。
今年一月,特朗普重返白宫后不久,宣布对从中国、加拿大和墨西哥进口的商品加征关税,称这些国家未能阻止芬太尼流入美国,这些关税是惩罚措施。
今年四月,他将关税范围扩大到来自100多个贸易伙伴的商品,称这是为了解决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之间的贸易逆差问题。
根据法律,总统有权在国家紧急状态下采取某些措施,以“应对任何不同寻常和严重的威胁”,这些威胁可能关系到“美国的国家安全、外交政策或经济”。这其中包括“管控”外国财产“进口”的权力,政府因此主张,特朗普可以据此加征关税。
反对方则表示,“管控”一词并不包含加征关税的权力。法案本身并未出现“关税”“税收”或“关税税率”等字眼。
反对方指出,当国会有意将关税权力授权给总统时,通常会用明确措辞,并设置限制,如在其他若干法案中所做的那样。
布雷特·卡瓦诺和塞缪尔·阿利托两位大法官对反对方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,显示他们对政府对紧急权力的解释持开放态度。
卡瓦诺大法官担忧,将加征关税从总统应对经济紧急状况的“工具箱”中剔除的后果。
他质疑,如果法律允许总统关闭贸易,那么为何不允许采取更温和的措施,比如征收1%的小幅关税?他认为,这凸显了政府的主张,也造就了法律中的一个“奇怪的漏洞”。
俄勒冈州总检察长本杰明·古特曼代表各州作辩护时回应道:“这不是个漏洞,这是种不同类型的点心。”
如果最高法院裁定特朗普败诉,特朗普政府称将被迫解除与其他国家达成的贸易协议,甚至可能需向进口商退还数十亿美元的关税。
总检察长绍尔声称,取消这些关税可能导致类似大萧条的经济危机、中断贸易谈判,并造成外交尴尬。
不过,即便败诉,特朗普仍有其他办法,可以依赖其他法律,在更受限的框架下加征关税,但灵活性会更小。
政府已依据涉及国家安全的非紧急法律——即第232条款,提出或实施了覆盖大约三分之一美国进口商品的关税。
此案之所以进入最高法院,是因为三个下级法院均裁定这些关税不合法。
今年八月,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以7比4的裁决结果认定,紧急法案并未授权实施如此大面积的关税,同时也未明确裁定特朗普是否可依据法案实施更有限的关税。
多数意见中指出:“只要国会打算赋予总统加征关税的权力,都会明确写入法律。”
而持反对意见的塔兰托法官恰恰是由奥巴马任命,他认为应将法案解读为给予总统更大灵活性,以应对紧急情况。
他称这是一项“国会在完全知情下,授予总统在外交事务中拥有广泛紧急权力的授权”。
辩论结束后,几位因特朗普关税政策提起诉讼的小企业主,聚集在最高法院门前。
葡萄酒小型进口商维克多·施瓦茨是诉讼案的主要原告,他对记者表示,这些关税带来的经济痛苦“遍及全国,从仓库工人、卡车司机,到零售商和餐饮业者都受到了影响”。
他还表示,那些拥有更多资源的大公司没有站出来发声让他很失望:
施瓦茨说:“当我有机会为美国的小企业发声时,我抓住了这个机会。我必须这么做,我们的生存正受到威胁。”
代表多个起诉州的两位民主党籍州总检察长也发表了讲话。他们表示,这场围绕关税的斗争更加关键,因为美国正面临不断加剧的生活负担危机,并提到本月营养补助计划(SNAP)福利的削减。他们表示对法院的裁决前景持乐观态度。
亚利桑那州的克里斯·梅斯说:“我们对今天的辩论以及大法官们提出的问题感到非常乐观。”

